close
主角:無名
類型:怪奇物語

    *無CP、怪奇有、請慎。
  
  
  
  一朵雲。
  自那頭、緩慢而愉快的飄來。
  
  一朵雲。
  從那方、徐步且快樂的飄來。
  
  一朵烏雲。
  從山林那頭、迅速、確實、鋪天蓋地而來。
  隨後大地就發出、驚動生靈的鬼哭神號。
  
  雨、瘋狂而且歇斯底里的、像是全世界都對不起它似的哭著。
  像是拿不到糖吃的孩子、像是和男人分手的女子、
  像是失去兒女的母親、像是所有的傷心事一次湧上心頭似的。
  
  發狂的、號哭。
  
  ×
  
  「媽、下雨咧。」窗外的烏雲,讓不過下午三點的現在像是將天黑了似的,看著街上的騎士亮起了大燈、從路上呼嘯而過,大概是想快些回去吧。
  
  「唉呀,天還沒黑吧?那妳去幫我收下衣服吧。」望著窗外彷彿是近夜晚的穹蒼,母親托著下巴,神色裡帶著一絲憂心,微嘆了口氣,這麼對我說了。
  
  「喔。」聳了聳肩、從客廳的沙發上起身,走向樓梯,準備去收晾在四樓的衣服。
  
  爬上了四樓,本應是神明廳的地方,在我家是個堆疊雜物用的倉庫,這不代表我家沒有信仰,主要是父親老家不在這地方,父親與其他的兄弟也未分家,也因此逢年過節的就得大老遠的回父親老鄉去祭祖拜神,麻煩雖不是沒有,但和父親老鄉的親戚感情都很好,所以也沒人怨過什麼。
  
  神明廳不會蓋滿整個頂樓,所以跨出去就是頂樓的寬廣陽台,也因為沒有安神明的關係,母親習慣把衣服晾在曬得到太陽的前方。
  
  「嘖、衣服都溼了,還是叫媽媽重洗了。」距離大雨打下來也不過五分鐘的時間,但那頂樓外的衣服,早已沒有一件是乾的狀態。
  
  撐著傘、勉強在大雨不斷的情況下把衣服搶進屋裡,是說最末、我身上的衣服也沒有比架上的衣服好多少,能溼的地方也沒一處是乾的。
  
  「唉……」無奈。
  
  在準備把這些衣物抬下樓前,我望了一眼身後下著大雨的樓頂,雖說外頭幾乎已經是暗得不可想像,但很顯然的還不是天黑。
  
  於是、踏開步伐、我向著雨中走去。
  
  山城。
  這是大部份來到這邊的遊客對這兒的稱呼。
  自然、當地的居民也是這麼稱呼這裡的。
  
  這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呢?大概形容一下,就是個依山而建的城市,但不是特別高的山脈,嚴格說來應該是丘陵吧,位於較低點的公車總站,在那附近的低平處就是熱鬧的市中心,而後有條斜著往上的緩坡、有些彎曲,兩旁先是老舊斑駁的透天房子、公寓,有時路旁岔開的小逕,不論往上或往下,亦有另外的社區,慢慢的越往上的房子就越新、自然價格也就不斐了。
  
  這山城的旁邊有河、從河的那頭眺過來,整個城市就像嵌進了山腰,所以才有了山城這名。
  
  雖說這裡的居民也不算少,但總體說來當然比不上平地那些大城市,當然、這樣的一座老山城,歷史總比大都會來得久,特別充滿了古味兒,偶爾在那偏離大路的岔子上走、也能遇見些新奇的事,或者出了公車站左拐上山的路子、就是這山城的老街,什麼古式小吃、童玩、零食點心,往那兒走就準沒錯了。
  
  既然是老城、那就有許多規矩。
  這地方自然也不例外了。
  
  「姊!妳還在上面摸什麼、天要黑了,媽叫你快下來!」一個童稚的男音,邊奔上樓、邊氣急敗壞的大喊。
  
  突然間回過神,才發現自己讓雨給引去了思緒,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連個光亮都沒有,這才慌慌張張的跑進屋內,把落地窗關了、鎖上,提著衣籃儘可能快步的走下樓。
  
  規矩、就會生出禁忌。
  為了與這老山城共存,我們就犯不得那忌。
  
  ×
  
  「我說妳啊、叫妳收個衣服難道收到美國去了嗎?真是、差點就天黑了。」母親一邊將溼的衣物再倒入洗衣機、一邊還碎念著。
  
  「喔。」不經心的回應,換好了衣服,再拿了條浴巾擦揉溼了也有大半的頭髮,對母親的話、聽進耳裡的大約只有五成。
  
  畢竟、在這老山城、除了外來遊客,當地的居民都知道。
  只要是下著暴雨的夜晚,絕對不能外出。
  
  這山城因為地形加上天候的影響,終年三百多天、起碼也有二百多個日子是、過了午、水氣就停不下來,而且通常一下就是讓大地氤氳瀰漫、霓虹如水彩般泫染的滂沱。
  
  本來嘛、這樣的天氣就不會有人想要外出,聽說早先一開始的孩子、聽到這如迷信一般的警告也是愛理不理,何況這麼樣的大雨、孩子也不可能單獨的外出,對這故事深信不移的長輩,自然更不會帶著小孩在這樣的日子上街了。
  
  於是、最終也沒人去探求、到底是為什麼不能在雨夜外出。
  規矩也就留了下來。
  
  「媽、到底是為什麼下雨的晚上不能外出啊?」小弟窩電腦前方,聊勝於無的看著網頁,這雨啊、下的是涼快,可也叫人煩悶吶。
  
  「雨下這麼大、也哪裡都不能去吧。」母親啜了口茶、看著電視新聞裡的大雨特報,也是一臉上寫滿無奈。
  
  「蛤?那萬一有急事呢?」這回答似乎讓小弟不太能接受。
  
  「那就出去囉。」母親敷衍的回答。
  
  「那不就跟大家講的不一樣了?不是說不可以出去的嗎?」小弟對母親的回答顯然不是那麼的滿意,提高了童稚的聲音。
  
  「那就不要出去囉。」這問題不就回來了嗎?對於母親的回答,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。
  
  「蛤?妳這不是繞回來了嗎!!」小弟氣腦。
  
  「總之、你聽話別出去就是了,就連大門也別踏出一步。」決定上樓,我繞過小弟的身旁、輕拍撫過他的腦袋,帶著玩笑的警告後,回自己的房裡。
  
  ×
  
  大雨、除了能蝕去世界所有。
  亦有什麼能趁著大雨混入。
  
  看著電腦裡的鬼片,似乎是什麼恐怖的場景都得配上雨天,要不就不夠慘烈可怕似的,也許、雨天就是有叫人恐懼的因子在,所以才會有這麼多關於雨天的傳說存在吧?
  
  但、老山城裡、那關於雨天的禁忌……
  絕不只是傳說而已。
  
  伸手拿了拿了擺書桌上的杯子,卻不經意的碰倒了幾本書,一本泛黃的冊子也露了出來,執起、那是本用粗線縫著書背的老舊書本,像是古代讀書人老愛拿在手上書冊,外皮沒有特別精裝、反而給人記載了什麼秘密的感覺,書名是『山城綺譚』。
  
  皺了皺眉、順手翻上,書本裡古老的標楷體印刷、感覺像直接用毛筆寫上,大概隨著時間也有幾許的斑駁。
  
  沉封的記憶、隨著被翻開的書頁,
  一次傾倒。
  
  ×
  
  炎夏。
  大概是我某一年國小的暑假吧?
  就算山城總是在過午落雨,上午還是熱到叫人不敢相信。
  
  「嘖、好熱喔!!」身邊的女孩邊搖著扇子,邊怒吼著,即便我們現在已經在陰影底下,還是沒辦法隔絕直接從地表上來的熱氣,還有從上方直射而來的陽光。
  
  「沒辦法、下午就會下雨了。」我也同樣無奈,如果不是這樣的酷暑、又怎麼叫夏天呢?
  
  「可是現在就很熱、沒有哪邊可以躲的嗎?」朋友幾乎要被這暑氣逼瘋,看著淡藍色的天空、白色的雲捲過,明知午後就會有雨,但那也是午後的事啊。
  
  「嗯……不然我們去圖書館吧?那邊一定有開冷氣。」我這麼提案。
  
  收拾好了身邊的東西,我們兩個就沿著建築物的陰影處、向鎮上的圖書館走去,差點就要被曬到中暑的我們,總算是在昏倒前進了圖書館。
  
  「呼啊!!活過來了活過來了。」朋友的說話聲引起了圖書館人員的注意,不過、這老圖書館向來沒有什麼人氣,唯一坐在櫃台的管理員爺爺只是笑著看向我們,做了個噤聲的動作,示意我們小聲點。
  
  隨意的找了個位置坐下,朋友看來是熱昏頭睡了過去,我就聊勝於無的在圖書館裡亂晃亂逛,在某個不明顯的角落,發現了一本泛黃的書冊。
  
  「山城綺譚?怪了、這書後面怎麼沒有條碼?是新書沒有貼到嗎?可是看起來很舊咧?還是忘了貼啊?」真是本怪書,沒有條碼的書是要怎麼外借啊?
  
  以為是圖書館處理出了錯誤,我拿著書去找櫃台正在看書的爺爺。
  
  「哦?居然是山城綺譚啊、這本書好陣子沒出現過了吶。」爺爺的表情笑咪咪的。
  
  「好一陣子沒出現過?」我不解,明明是擺在圖書館的書、怎麼會很久沒出現?是因為很久沒有人借了、所以才沒有出現過?
  
  「這不是普通的書吶、小姑娘,這本書在老山城已經有很久的歷史了,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瞧見的,它只讓想看的人看見,裡頭寫了許多老山城的傳說,既然妳找到了這本書,那就讓妳帶回去吧、小姑娘。」爺爺和靄的摸摸我的頭,如此說著。
  
  「帶回去?可是這不是圖書館的書嗎?」對管理員爺爺說的話、我一知半解。
  
  「之後妳就會知道了,山城綺譚選上的說書者、就是要把裡頭的故事告訴別人吶。」爺爺的笑容仍然和藹。
  
  那時的我似懂非懂,只是捧著那老舊的山城綺譚,望著管理員爺爺。
  
  而後、在我手裡的山城綺譚、突如其來的一股氣,從古書順著我的手,環上了我的身,很清淺的氣旋,像是陣清緩的風似的……
  
  有些森冷、卻叫人懷念的氣息……
  
  ×
  
  突如其來!
  雙眸圓睜。
  
  圖書館的冷氣依舊叫人打了打哆嗦,可頸子卻出了一片冷汗,這麼一瞧才發現,原來我剛才也跟著朋友伏在桌上睡著了?
  
  坐直身子,四處張望,一旁的位置上多了幾個人,有些專注的閱讀著,也有些早就跟周公到棋盤上廝殺去了,管理員爺爺手上依舊捧了本厚實的書看著,落地窗外已是一片的大雨滂沱,而朋友依舊沒什麼知覺似的睡著甜。
  
  『山城綺譚』亦靜靜的躺在我前方的桌面上。
  原來那不是夢嗎?
  
  望了眼圖書館的大鐘,現下是午後三點半多,距離天黑還有段時間,身在一個像是眾人皆醉、唯我獨醒的空間,看來一時半刻也無法打破這片寧靜,於是不經心的翻開書頁,內容是用毛筆篆上的,更別有一番古氣。
  
  隨之,山城那些大大小小的怪奇引住了我的思緒……
  連時間的流逝都將之忘卻。
  
  ×
  
  「小姑娘,別看了,天要黑了,妳們快快回去吧。」蒼老的聲音將我從書裡拉回塵世,轉頭一看,管理員爺爺拍了拍我的肩,淡淡的這麼說了。
  
  就算是忘了時間也未免過於誇張,不是方才還見三點半多,不知覺就過了要兩三個小時了嗎?向來對雨夜有所顧忌的我們,面對這時間不免一個寒顫竄上全身。
  
  「怎麼這麼快天黑了……」朋友顯得有些怯生生,沒在雨夜出過門,自是對未知別有恐懼。
  
  「山中無歲月,妳們兩個快些回去,一路上記得不要張望,聽見什麼聲響也別抬頭瞧,低頭快步回家就是了,聽話啊。」管理員爺爺緩緩的叮嚀,但卻更讓人覺得恐懼。
  
  不要張望?別抬頭瞧?快步回家?
  原來雨夜裡、真的會出現什麼東西嗎?!
  
  我同朋友機拎拎的一個冷顫,抓起了包包和傘就往外頭跑去。
  
  下著大雨的夜裡,究竟會出現些什麼?若是平時的我們,肯定是纏著管理員爺爺問到底的吧?可是今天、外頭已是濃墨般的夜空,大雨將那夜色抹了層灰,不知為何的叫人覺得幾許恐懼……
  
  跑了一段路子的我們放緩了腳步喘息,頭依舊望著腳下走不完的路子,絲毫沒有勇氣抬頭去瞧這難得一見的雨中夜景。
  
  又走了些時間,家的距離突然讓人覺得好遠,我和朋友不停的走著,步伐時緩時快,世界的聲音,都像是讓雨蝕了似的,除了那嘩啦嘩啦的聲響,我們聽不見其他……
  
  不、有聲音!
  啪答啪答……
  
  像是有人踩在水窪上的聲音……
  緩緩的、慢慢的、從遠遠的對向,慢慢的朝我們而來……
  
  一個、兩個、三個……
  啪答啪答的聲音,聽上去不只是一個人、而是一群人的腳步……
  
  「快走。」不敢聲揚的氣音,出口的兩個字顫抖不止。
  
  未知的恐懼、讓我和朋友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前行。
  
  大紅色的燈光、隨著踩在水窪上的腳步聲而來,眼角餘光瞥見那些踩在水上的步伐,大約在十幾位上下吧,那被雨渲染、宛如水墨顏色般的大紅,原來是兩個燈籠,一群人以不平常的緩速行走,靠近時還能聽的見、那像是、從地府最深層來的誦經聲……
  
  「嘎啊!!!!」
  
  一聲驚叫,來自我身邊的朋友,壓低傘、我瞥向她,就見朋友一臉蒼白的神色、像是讓什麼給嚇著了似的,張著嘴、原本應該還有的第二聲、卻硬是卡在喉間無法發出……
  
  半點不誇張、那表情、就像那些恐怖片裡見了鬼的主角們一般……
  
  也因為這一聲,那踩在水窪上啪答啪答的腳步,突然改變了行進的方向與速度,等我發覺的時候,我們前方的地面上站滿了……『人』……
  
  『哦呀?是人類吶……』深沉的聲音、明明就在自己面前、卻悠遠低沉的像是從地獄而來、叫人從心底泛起難以遏止的恐懼……
  
  拿著大紅燈籠的其中一人說著。
  
  『人類的話吶、照規矩來吧……啡啡啡……』另一位同樣拿著大紅燈籠的人,發出了似男亦女的聲音,怪笑了起來。
  
  除了害怕,更多的是矛盾的好奇,我微微將傘上移,怯怯的向著那群人投注視線,不看還好、一看!現在想起來,適當的形容應該就是三魂七魄真的給嚇掉了一魂二魄,朋友為什麼會叫得那般嚇人,我實是完全能體會了。
  
  那是一群其貌不揚的老人,除了顏上佈滿了年歲畫過的痕跡之外,更有部份人的五官早已扭曲變形,眼睛擠成一團的、嘴巴歪斜一邊的、皮膚燙掉一半的,一個個都罩著黑色連帽大斗蓬,看上去讓原本還有些喜氣的大紅燈籠、當下也只有詭異二字可以形容。
  
 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、讓給恐怖給引住了視線,稱得上是肆無忌憚的將所有人打量了一翻。
  這是一支送葬對伍。
  
  儘管吉利的大紅燈籠跟喪葬是八竿子也打不上關係的,但、站在稍遠處的、有人抬著棺、有人拿著經文、更見有人手上捧了張遺照……
  
  對上了那遺照的面容,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朋友會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……
  
  『啡啡啡……小姑娘們,難道沒有人告訴妳們雨夜不要出門的嗎?』怪笑聲傳來,寒意直從腳底篡上頭頂,我倆只能任由那個發話的老人湊近、紮紮實實的將我們從頭到腳打量著,那人的吐息半點不溫熱,而是叫人發毛的冰寒。
  
  半聲不出。
  即使有話、也梗在喉間無法回應。
  
  『要妳們快步走過、我們也不會發現,既然讓妳們看到了嘛、那就得照規矩了吶,啡啡啡啡……』老人語帶邪意、嘲諷、恐嚇。
  
  「……什、什麼規矩……」儘管聲音發著顫、儘管明白所謂的規矩應該和我所想的相去不遠,我還是鼓起勇氣問起,那時候的我、居然也有了要死、也要死的清楚明白的念頭。
  
  『哦呀、小姑娘、妳膽子到不小,很久沒人敢這麼跟我們說話了吶。』老人挑起了過長覆眼的眉,黃濁的眼珠、不懷好意的朝我上下打量,一陣排拒的噁心與驚恐,叫我連步的往後退。
  
  『別這樣子、這個人我們惹不起。』一位相貌比較正常、身形矮小的老人,白髮白眉無端的為那人添上了智慧,看來可能是為首的人物。
  
  『哼、因為是說書人是吧?說書人小姑娘,這次是妳好運,要不是山城選了妳當說書者,只怕今日妳也得跟我們走!』方才的老人、像是說得心有未甘。
  
  「……那是、什麼意思?」一陣恐懼莫名。
  
  『妳以後就會知曉了、老山城有老山城的規矩、破壞規矩的人理所當然得接受處罰,有些事、一但做了就不能重來,這點妳要記著。』那名智者老人、操著沉穩的音調、緩慢的說著。
  
  「規矩?!我不知道什麼規矩啊!」我急。
  
  『妳知道的、規矩都在山城綺譚之中,而說書者的工作,就是將這些故事、這些規矩傳承下去,聽明白了吧。』老者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,而方才都在啡啡笑的老人則逕自的牽起了朋友的手。
  
  「等等!你們要帶她去哪!?」我害怕了,隱約知道朋友這一去就回不來似的。
  
  『我說了老山城有老山城的規矩、而壞了規矩的人就要受罰,由於妳是說書者,我們不會為難妳、但她就不同了。』老者邊說著、邊看向朋友。
  
  「可是、可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!!我們只不過是、只不過是在圖書館待的晚了些……」老者的口氣讓我覺得害怕,那話頭裡、有著要帶走我朋友的決心,這也讓我明白、我若是不表現堅決、很有可能我就再也見不著我朋友了。
  
  畢竟、那張遺照上、出現的竟然是我朋友的面容啊……
  
  『……』老者不發一語的沉思了會兒。
  
  有那麼一瞬間,我的心跳像是脫了韁的野馬,恐懼與心慌、以及部份的決心,讓我胸前不斷加速,邊等著老者的回應,邊盯著老者身旁的朋友,就怕一個不注意,朋友就這麼被帶離我面前……
  
  『……好吧、既然是說書者的請求,這次就不重罰,但是、也希望妳不要覺得還會有下一次了。』老者的表情竟像是嘆了口氣似的,冷酷、卻又和緩的說著。
  
  不容我再發表些什麼意見,老者的大手一揮,我便感覺意識從我的腦子裡剝離……
  最末在我眼前留下著,是朋友一愣一愣跟著送葬隊伍離去。
  
  ×
  
  再度睜開雙眼,登時出現的白光像是要刺瞎人似的,花了一會兒的時間適應,看清了眼前的景像、才發現自己正身在醫院裡。
  
  「啊!妳醒了?!太好了、太好了……」眼前的女人、身形憔悴、臉色蒼白,憂容上瞧見我醒了,才掛上了放下心的笑意,好一會兒的時間、我才認出她就是我的母親……
  
  「……媽?」是多久沒有說話了?勉強發出的聲音、是連我自己也嚇到的啞。
  
  好一會兒、我才弄清楚了,原來我這一個星期都是處於高燒不退的昏迷狀態,醫生查不到原因、直說狀況相當危險,醒來自是好、但若不能醒來也許一輩子就是植物人了。
  
  我嚇著了。
  除了昏迷了一個星期、更多的是這一星期在我後方追著的可怕夢魘。
  
  醒來的世界、竟然有那麼幾絲的不真實感。
  
  「醒來就好、醒來就好吶。」母親沒理會我還愣著,逕自將我攬過,溫熱的體溫也逐漸的平復了我的恐懼。
  
  而我也想起了昏迷之前的最後一抹畫面。
  
  「媽!清美呢?!我那天不是跟清美一起到圖書館去了嗎?!我昏倒的時候清美沒有在旁邊嗎?!」我急急的問著,多希望那時見到送葬隊伍將朋友帶走的事、只不過是場夢。
  
  母親沉默不語。
  鎖住了眉心的神情、像是在困擾著是不是該告訴我似的。
  
  雨、在八月那明晃晃的空氣裡……
  千絲萬縷的向大地襲來。
  
  ×
  
  朋友回到家了。
  那是在我昏迷之間的事情。
  
  據說、她也失蹤了兩三天,回來的時候、雖然沒有什麼外傷,但是表情驚恐,面與身上都帶有泥,衣服自然也是骯髒與稍微殘破,這麼說起來可以算是平安回來了,但、只有一點……
  
  朋友失去了說話的能力。
  
  無時無刻她就像是隻驚弓之鳥,連別人無心的觸碰也能讓她嚇的跳起,眼眶泛上恐懼的淚水,與從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,相去甚遠……
  
  老人家說、她是遇上了『魔神仔』。
  也就是所謂的魍魎。
  
  對這些繪聲繪影的流言,我並沒有多加解釋什麼,有人問起就一概推說昏迷了不曉得,只是靜靜的看著手上的老書。
  
  ×
  
  思及至此、回到現實。
  我將手上的山城綺譚翻到關於雨夜的傳說。
  
  老山城裡、因為古老、因為地勢、因為風水穴位的關係,這兒也有許許多多除了人類以外的非人之物,或者稱他們做精怪、神靈、鬼魂等等,自然、魑魅魍魎也是這兒的住民之一。
  
  但、雨夜裡的送葬隊伍,實際上、並不是大家所以為的魔神。
  
  早期、距今不知是多久之前的老山城、事實上是一座私人的刑場,當時一位極有權勢的地主坐擁這整片山林,也因為有財有勢,奴僕自然沒有成千、也有上百,而老山城這塊嵌在半山腰、類似谷地一般的地方,據聞、就是當年處置犯錯奴僕的地方。
  
  鞭打、苦力,若只是這樣的刑罰也就算了。
  但那位地主的懲罰無其不有,凌遲、人彘、五馬分屍什麼的,彷彿是將十大酷刑活生生的搬上。
  
  而原本只是為了處罰犯錯的奴僕,後來竟演變成了娛樂財主與其朋友的血腥節目。
  
  含冤、含恨而死的奴僕們心有未甘,縛在這片土地上、不得安息,別說財主最終下場極為淒慘,那些將他們當成娛樂的客人們最末也都不得善終,然而怨氣並沒有隨著那些人的死而平息。
  
  直至整個城化作荒蕪,只剩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長居於此、不肯搬離,據聞、要是走到刑場的附近,依然可以聽見那些怨靈、夜裡伴隨風聲迴盪於山谷之中的號哭。
  
  這座山城、曾是居於平地人口中所謂的禁地。
  
  一段時間後、傳聞曾有一位雲遊的法師來到山城這地,山城原本就是個靈氣、仙氣與鬼氣都容易匯聚的地方,只不過這兒的怨氣實在太重、所以才顯得鬼氣沖天。
  
  於是、法師做了超渡的儀式,引渡了大部份的怨靈,可仍有些怨靈、由於長期與山林之氣太過接近,哪都不能去、更甭提接受渡化,末了、法師招來這群怨靈,又與地府的官兒們打了交易、讓這群怨靈權充鬼差、並且只能於下著大雨的夜裡出沒,若是見到了生靈,也能夠將之帶進地府。
  
  於是、怨靈依著法師所給的形象、化成一群老人,並且數百年來、遵循與法師的約定,只於雨夜出沒、也只帶走在雨夜出沒的生靈。
  
  因此、雨夜外出的人、都是有去無回。
  雨夜不能外出的規矩、也就這麼一代一代的留傳下來。
  
  直至現今、已經鮮有人知道不能外出的因,
  自然更有迷信的人、連家門也不願踏出半步。
  
  只要大雨不停。
  
  ×
  
  闔上書本、大雨未歇。
  我坐上房間的窗台,望著窗外那覆著大地的千絲萬縷。
  
  整個山城、虛實難辨。
  
  時至今日、那晚受了驚嚇的朋友,現在已經完全恢復,只是再也不願意在雨夜踏出家門半步,甚至提及下雨便惶惶不止。
  
  至於我的生活亦無太大的改變,也鮮少人知道這山城裡,有這麼一位說書者的存在。
  除了每夜的晚上,莫約十二點左右,我便會窩在電腦前,開始利用某些網站,進行我的工作。
  
  『各位朋友夜安、我是說書者,今晚、就讓我來說個、關於雨夜送葬隊伍的故事吧。』
  
  清靈而溫和的聲音,從各家未眠夜貓族的喇叭裡傳出。
  像是著迷似的聽著關於老山城的怪奇物語。
  
  這些故事、漸漸讓山城的名氣越來越大,自然、也總有些人會質疑這些故事的真實性,進而在網路上向我提出問題、甚或是言論攻擊,但我並不介意,畢竟我只是藉由這樣的方式、來完成身為說書者的使命。
  
  您可以對傳說提出質疑、亦可來到山城一探虛實。
  但、請您小心……
  
  也許一個差池、您也將成為山城綺譚的一部份喔。
  
  -The End- 2011/8/12 18:24
  
  豚*念
  這是很久沒有出的怪奇系列OTZ
  寫著寫著才覺得自己寫的怪奇系列也太聊齋了!!!
  完全沒有恐怖的氣氛啊!!(抱頭)
  但是山城綺譚這本書一出、彷彿就是想要我寫成系列似的
  山城的一些奇妙故事、也在我腦子裡漸漸成形。
  
  也就是說、這個山城系列還是會有後續的XDD
  只是多久才更新我就不敢保證了(囧)
  
  回到送葬隊伍這個話題。
  豚的工作是在外頭到處跑的、難免也會遇上一些喪家正在治喪
  某天下著大雨的夜晚,我的腦子就突然冒出了
  如果有人選到的日子、是必須在下著大雨的夜晚出殯的話
  那不就很可怕了嗎??
  
  結果我寫出來完全不恐怖XDDD(噴笑
  連寫個鬼故事都可以輕飄飄
  我也真是厲害了XD(爆笑
  
  這次也希望大家喜歡噢XDDDD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Iruka*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